沉默的爱情螺旋

修过新闻学或广播电视编导学的同学们会知道，在大众传播领域，德国一位名叫伊丽莎白·诺伊曼的心理学家曾提出过一个著名理论：沉没的螺旋。大意是讲，当人们发现自己的意见属于多数，占了优势，就会大胆地表明自己的意见；当发觉自己的意见属于少数，处于劣势时，就会保持“沉默”而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或转而附和大多数人的意见。“沉默”的结果使占优势的意见越来越强大，而劣势的意见越来越弱小，于是便形成了“一方越来越大声疾呼，而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式过程。”概而括之，人们喜欢随大流儿、怕孤独。    当然，在如今这个越来越追求另类的社会，人们已经开始寻找卓尔不群。然而，即使像故宫这样全中国最有文化内涵的单位，也会因为“撼祖国强盛，卫京都泰安”中对“撼”字的独特解释、文过饰非而怡笑大方，更何况言论空间虚弱的单个人、少数人。
    于是，在政府、媒体、专家等舆论领袖的指导下，我们变得越来越主流：学历等同于学识，金钱等同于能力，官二代等同于目无法纪，城管等同于不可争辩的暴力，药家鑫等同于必须去死，李刚他爸是最可恶的教子无方；房子等同于婚姻，年轻等同于爱情，美人等同于瘦，时尚等同于美……是等同于非，非等同于是，是是非非，非非是是，事实到底是什么？真相到底是什么？是法不容情还是罪该致死？公愤是自发的还是被煽动的？人群就是暴力，大众就是观点。个体的审美被强奸，独特的文化被强权。滋生的独裁美学就是我们天天呼吸的空气。
    爱情同理。一男人在女人堆儿里说，出差谈事，大家都安排好了，不去太另类了，其实，原本不好那一口。竟然还有女人点头称是，表示同情或理解。真想抽死丫们。你说这男人没文化，这女人也缺心眼呀。
如果你真得不想，你就不要去。我一直不理解这种混话，非得喝死才给签单，非得勉强上床、激情一夜才能让对方认同你的接单能力。这都什么逻辑？
    当然，大家都理解，不沉默很难。
    某天，一位在国家某机关工作的二十多岁即将娶得娇妻归的男生对我说，姐，其实，我不喜欢年轻的，我想找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特想跟那种类型的发生关系。
    我被深深骇了一下，通常情况，男人对女人的专情、痴心如人们所流传：不管八十岁的、七十岁的，还是四十岁的、三十岁的、二十岁的男人，几乎无一例外都喜欢年轻漂亮、身材苗条的二十出头的女生。其次，我相当佩服这个男人能够说出这种话的勇气，喜欢成熟、稳重，焕发母性光辉的女人，有什么不可以？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安慰到内心，何况人家连最原始的爱的表达都激发了，估计是真对那样的女人感兴趣；然而，令人悲催的是，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小众范围内把自己的喜好说出来，实际行动中，他还是得娶个年轻女人向父母亲朋交待。
    我们还遇到过内心情感世界发育不完备的极端案例。身边就存在有证可查的两起。一起是婚礼举行当天逃婚，抛弃未婚妻和众多宾朋。此前，该男也表达过不想结婚的意图，但在家人等外在压力下顺其自然却在关键时刻怎么也顺不下去了；另一起是婚前逃婚，男生本不喜欢女生，女生非上杆子追了多年，双方家人又极力撮合，大喜日期定了，请贴发出去了，男人却失踪了，并且失踪多年，女生遍寻不到，深受刺激，精神失常，后半生交给了精神病院。咱先不说那些非上杆子逼男人结婚的女人太不矜持不检点不自尊不自重，作为男人想娶什么样的女人不能下个论断吗？如果不想娶，那就告诉对方不娶，长期沉默导致的是报复性恶果，谁来承担这些后果？
    当然，深层次来看，在外界舆论的压力下，人们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态度了。也是身边的例子，女方遇到男方逼婚，本不想结，但男方用尽各种方法证明自己。女方慢慢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嫁还是不嫁了，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对方，并且以为结婚也会很幸福。但在大婚前一个月，身体开始急速消瘦，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水都喂不进去了，天天靠打点滴维持生命。全家人以为得了什么怪病，遍访名医，最后心理医生给出了建议：这婚别结了，再结就要命了。结局就是这样，婚事取消，人立马出院，生龙活虎。遇到男方家不懂事儿的，是否会悲中生恨，以为女方蓄意违约而寻事报复呢？
    沉默的悲符从口头压抑到了骨血之中，连自己都没有不同的意见了，又何怪舆论一边倒？绝大多数公众害怕被视为另类，被“主流”边缘化，包括我们自己。然而，恰恰在这样的过程中，话语权被舆论所主导甚至垄断，我们便生活在信息的不对称的传播结构里了，并且开始无知无畏无所顾忌地采纳并赞同多数人的观点。
    总体来看，在社会上混，另类有风险，沉默最安全。然而，生活就是一场漫无情节的随意、挑衅的即兴表演，当我们屈尊于安全、安乐的螺旋中时，我们又如何去回报丰沛而独特的人生呢？